栗子的柒木
2023/3/26 来源:不详栗子的柒木
7年前的一个黄昏,皖南千年古镇的落日渐渐隐去。与古镇相依的小渠流淌着汩汩清泉,泉里是嬉戏的孩童、逍遥的鸭子和举着棒槌洗衣的村妇。踩着光滑的石板路,暖风中飘来缕缕咖啡的味道,寻味而去,一间咖啡屋,斑驳的墙上盛开着白蔷薇。推门而入,环顾四周,内置物件掩映着复古元素。于此,结识了店主栗子,一个纯朴的安徽姑娘。
时隔7年再次相见,在滚烫的夏日午后。栗子已是4岁男孩木木的妈妈、桃花潭畔柒木民宿的女主人。
驱车桃花潭,流火的骄阳让负责导航的“苹果”陷入静默,于是,第二只“苹果”赴汤蹈火上架。3个半小时后,远远见到白墙灰瓦的徽派建筑。它便是柒木了,木条门上贴着对联“家肥屋润,福旺人顺”。门里飘出一个系着咖色围裙的娇小身影。
山里的天空似乎更蓝、云朵更丰满。它们映衬着灰瓦白墙的柒木,如一幅明快的油画。栗子正在这幅画里。
“这不就是栗子嘛”,我脱口而出。栗子比7年前胖了一些,黑了一些。没有久别重逢后的惊喜,恰似熟透的老友会心地一笑。
门口正在修路,半人高的水泥坛张着空洞的大嘴。栗子说,之前路边都有高高低低的树,为打造美丽乡村的靓丽面貌,长相不好的树都被刨走了。她曾试图挽留门口两棵遮阳的香樟树,但施工队说全部刨走一棵不留,反正到时候要在水泥坛里种灌木。可水泥坛里的灌木又岂能替代扎根泥土的大树呢?只是,我见不远处一户人家门口还有两棵树,放眼望去,那两棵树成了唯一一抹绿。
两层楼的柒木与毗邻的民宿相比,形似神异。那原本是栗子婆家的老房子,步行10来分钟就是桃花潭景区。那些年,游人如织,但还没有民宿的概念。栗子离开古镇咖啡店后,在婆婆家生下儿子木木,随着木木一天天长大,她想建民宿的念头也一天天长大。学财务的栗子估算了一下,用古镇咖啡店赚的钱,再贷些款,翻建加装修得大几百万。大几百万对靠山吃山的山里人而言无疑是笔巨款,但在旅游市场日益火爆的背景下,投入必有回报。
栗子给没上过学的婆婆和大学毕业的丈夫小智描绘了民宿的蓝图,母子俩都觉得是个好主意。小智曾在北京工作过三年,其间,他认识了一个大学老师,老师孩子因青春期叛逆导致学业终止的经历,让他萌生在山里办一所学堂的念头,他想让那些因心理疾病而休学的孩子,在皖南的山水田园里释放天性,打通淤积在心里的困惑,重新拾起生活、学习的愿望。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,小智回到皖南,在桃花潭畔建了一所巴学园营地。春夏秋冬,小智及心理辅导员们和一拨拨来自各地的孩子们朝夕相处,带领他们在青戈江泛舟,在皖南大峡谷漂流,在深山老林里探路。巴学园的成功实践,让小智对民宿也充满了期待。
然而,谁也没料到,当婆家老房子日新月异之时,闻所未闻的新冠病毒席卷人类,皖南山区自然也成不了世外桃源。一时间,桃花潭成了块“静土”。开工没有回头箭,硬着头皮也得把柒木建好,建好后怎样,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。
一年后,诞生在疫情下的柒木,在她固有的徽派外衣下闪烁着简约加时尚的倩影。这个舒适的二层空间,拥有7间功能、风格不一的客房,其中一间星空房尤其别致,可以泡在浴缸里仰望星空,在睡梦中摘颗星星。楼下通透的餐厅,一色原木桌椅,黑胶唱片里传出朴树的老歌。落地大窗外原本应是绿荫斑斓,如今却是空荡荡的马路。傍晚的楼顶大露台,沉浸在橘色的晚霞里,捧一杯柒木的现磨咖啡,远眺晚霞渐渐淡去。7间房,儿子的小名木木,合成了“柒木”,这个创意倒也是有来历的。
被我蛊惑到桃花潭的穂穂说,其实,就在柒木呆着,哪都不去也很惬意。晨起看朝阳冉冉,闻鸡鸣狗叫;黄昏等日落山谷,听夏虫呢喃;夜晚探苍穹深邃,梦星星落于枕边。最是那些清晨,洗衣娘们蹲在清澈透凉的桃花潭畔,挥舞着棒槌,“哒哒哒”的落槌声飘出仙气缭绕的江面。
那日,星空下,栗子领着我们去了附近一家农户吃晚饭,山里人的淳朴融进一菜一饭一汤勺中。饭后,行走在山里的夜空下,空气中散着野草的清香。离农家不远处,就是小智的巴学园。我走进半掩的大门,零星的灯光,宁静的院子,晒衣绳上晾满了衣裤,却不见孩子们的踪影。
回到柒木,问起巴学园的孩子去了哪里?栗子说,他们去溪边寻找萤火虫了。
夜已深,餐厅一角的黑胶唱片机里传出朴树深沉的歌声,“静静的村庄飘着白的雪......”餐厅中央的火炉静静地等待冬天的到来,那时,围坐在火炉旁,听着朴树的《白桦林》和窗外落雪的声音,是否情到深处人孤独?
曾在古镇咖啡店落地玻璃门上见过一段文字:爱对了是爱情,爱错了是青春。那是电影《左耳》的一句台词。眼前,栗子的柒木,小智的巴学园见证了青春和爱情。
作者:龚怡